禦敵於國門之外

‘學問’這種東西，貌似高不可攀，其實好簡單，端看我們是用甚麼角度來解讀．從專業的角度來說，‘學問’，是事物的系統知識，從這一點延伸出來，也就是說所有的事物，都存在著學問．比如‘吃飯’這種人們天天都要幹的活，這裡面牽涉到的學問就勁大了，單單維持性命和消化系統這兩項，已經夠科學家們喝一大壺的了．

吃飯有吃飯的學問．

青蛙大概是可以列入飯桶一類，咱一天五餐是少不了的，俗稱‘一餐都不能少’，絕的是，不挑食，能吃的都殺，更加絕的是，依然保持身材苗條，敏捷如豹．

吹．．．繼續吹，豹子是四肢發達頭腦簡單的野獸好不好．

好的，剛才說的‘飯桶’，這個東西內裡頭究竟有甚麼學問呢？

青蛙老實人老實交代，這裡挖了一個坑，這個問題不回答也罷．

飯桶的學問留給‘飯桶專家’來解剖．我們踢走拌路的‘飯桶’，繼續學問之旅．

這個世界上，到處都是學問，青蛙自詡學問淵博，只限於井底但是不包括外面精彩的世界，饒是如此，井底事物若果要一一寫出來分享，基本上是阿湯先生(Tom Cruise)的強項，impossible mission（不可能完成的任務），咱們還是得先把‘學問’這兩字搞清楚了再說唄．

能搞得清楚麼？試一試罷，這一試，慘了，青蛙以身相許，借來風瀟瀟兮易水寒的悲壯畫面穿越回到二千五百年前，那一年秋天，一代宗師孔聖人署名出版＜周易．易傳＞，對易經的內容作出系統性的注釋，合共七套：

１．《彖》上下篇、

２．《象》上下篇、

３．《系辭》上下篇、

４．《文言》、

５．《說卦》、

６．《序卦》、

７．《雜卦》．

這七套書共有十篇文章，統稱"十翼"．

第４翼＜文言＞，是理解《易經》的關鍵．其中，解釋乾卦的稱《乾文言》，解釋坤卦的稱《坤文言》．

乾卦有一招‘見龍在田’（第二爻九二)，說的天象是龍星座，古代星相學家發現在春天的時候龍星座從東方的田間地平線冒出來，社會學家就拿來喻意胸懷大志的人嶄露頭角初露鋒芒，《乾文言》給出的答案是，有志向是不足夠的，必須向具備龍德的高人學習：

‘君子學以聚之，問以辯之，寬以居之，仁以行之。’

學問就是這樣子煉成的．

比如下雨的學問，首先下雨的定義是水份從高空自然降落到地面的過程，下雨的本質是大自然氣候循環系統的一個環節，下雨的直接功能就是提供生命所需的基本要素，（青蛙寫得快斷氣了，下略八百項）．

小學雞摃上了青蛙，請問青蛙學者，那麼流星雨是甚麼學問？

別搗亂，信不信青蛙一腳把你踩扁，流星雨明明是一套愛情影視作品嘛．

這種拒人於千里之外的態度好像不是一個學者所應有的，我們也不準備在這裡討論學者的態度應該如何如何，我們還是回到學問．

剛才說到‘拒人於千里之外’這句，也是非常有學問，但是感覺這句的層次比較低，難入青蛙法眼．我們要說的是感覺比較趣味的大件事，禦敵於國門之外．

 

‘禦敵於國門之外’的概念，首先是來自於原始部落時代，部落先民為了抵擋野獸和非本土部落族裔入侵，在住處圈起土圍牆，至今北方一些比較偏僻的鄉村仍然保存著這種古老的遺風．而現代意義上的‘禦敵於國門之外’，人類歷史上第一人，是蒙先生．

 

蒙先生的老闆名叫羸政，即千古一帝秦始皇．蒙先生名叫恬，蒙恬是當世第一名將儒將，除了發明毛筆秦箏之外，留下的歷史功績便是修建萬里長城．

 

注意，是修建，也就是把先秦戰國時代，相關諸侯國的城墻連成一片，叫作‘修’，在沒有城墻的荒山野嶺地方，就要‘建’，這是‘修建’的真正意義．

 

修建城墻的目的，主要是防禦北方匈奴的騷擾，北方匈奴生活在鳥不拉屎之北方極寒之地，必須靠南下掠奪生活必需品才能生存，所以這種戰爭對於匈奴來說，是生存之戰，對於中原農耕民族來說，是保護個人財產之戰．

 

生存之戰爆發出來的戰鬥力絕對大於一切，一些學問達不到水平的書呆子就來胡扯說馬背上民族的戰力強勁於農耕民族．書呆子們看到的是表面現象，完全欠缺學問價值．要知道，不管是甚麼戰爭，主要的群體對象是‘人’，而‘人’之所以為‘人’，有別於其他生物，就是‘人’會製造工具，而人的知識水平則決定了工具的實用效果．

 

好了，有關戰鬥力的問題是，匈奴人不是赤手空拳來打架的，他們打架用的工具，軍事裝備，精良程度無論如何也比不上先進的農耕文明．農耕民族的戰力之所以給人留下弱爆的感覺，主要是戰爭的性質，不是為了生存，只是為了財產．

 

農耕人留下一句著名的諺語：財去人安樂，用這種心態來打仗，不用說也知道結果，反正拚不過就逃之夭夭，錢財丟了可以從頭來過．但是如果到了生死關頭，農耕民族所爆發出來的戰力就呦呦的．

 

戰爭首先講究的是意志，有了意志才能言及其他．在這個前題下，其他的配套措施有社會動員能力，兵力投送，軍種協作，兵法策略，裝備，人員素質，這些都是先進農耕文明的強項，也是戰鬥力的根本因素，馬背上的民族就是拍馬也趕不上．

 

愛摃的大小學雞忍不住又來駁斥青蛙的論點，元王朝和清王朝，馬背上的民族明明是打趴了農耕民族，入主中原號令天下的嘛．

 

是的是的，首先說元王朝蒙古人，這個馬背上的民族超級強大，鐵蹄如風橫掃歐亞大陸之時，卻和南宋這個貌似弱弱的小朝庭死嗑了一百多年，氣死成吉思汗，即位的蒙哥大汗也被宋軍使用戰爭中新研發的制導火箭定點獵殺於四川釣魚城．後來幸得一班熟悉南宋底細的漢裔兄弟出手相助，文治方面如大元帝國政治制度總設計師劉秉中，武力方面如打敗南宋的元軍總司令張弘范．大清王朝更加不需詳說了，一個小小的邊將吳三桂，留下了漢奸之王的名號歷久不衰．

 

蒙古人滿族人進入中原花花世界富庶地區溫柔之鄉，二代之後就完全喪失了當年祖輩馬背上的雄風，集體痿縮不振，最後還是要有勞本土原居民發起民變來幫手擦屁股收拾殘局．

 

工業文明和訊息文明，留待以後有機會再來評論，正在說的是‘禦敵於國門之外’．

 

這一句話的原創者，是秦先生．

 

秦先生不是秦始皇也不是漫畫作品秦先生和老夫子的那一位秦，這位秦先生大名秦邦憲，時年廿六歲，是本土派小學雞的代表人物．

 

‘禦敵於國門之外’的年代，始發於民國廿二年，也就是傳說中的‘黃金十年’．史學公認，自從民國十七年蔣公北伐成功，形式上統一中國之後，國民政府開展一系列經建項目，江浙沿海地區經濟實力快速膨漲，十里洋場燈紅酒綠浪奔浪流萬里濤濤江水永不休的上海灘就是那個年代的金字招牌．但是國家內陸其它局部地區還是有零星槍聲，比如蔡延楷的國軍第十九軍在福建反水搞獨立，江西大山深處瑞金井崗山一帶，赤匪猖獗公然搶掠，美之名曰‘打土豪分田地’，用本土派的話來了解譯，就是說充公地產霸權的房產，分發給社會低下階層．這種搞法對於低下階層來說當然是歡呼雀躍要開香檳慶祝的喜事，但是對於政府管理社會事務這方面來說，好像也不可以這樣亂搞的吧．

 

官員不作為是嚴重的罪惡，國民政府立即採取有效措施，開始了著名的‘剿匪’行動，史書稱為‘第一次國共內戰’．

 

‘剿匪’行動一共進行了五次，赤匪宣稱反圍剿贏了四次，最後一次，也就是第五次剿匪行動，‘禦敵於國門之外’的原創者秦先生上場，連袂德國人李德，政壇常青樹不倒翁周先生，雄心勃勃地上演了一場好戲．

 

好了，青蛙娓娓道來令很多正宗學者頭癢，我們轉回一小段正宗論述的官腔．

 

1933年，國民政府高薪聘任德國軍事顧問，以‘步步為營’的戰法向江西蘇維埃共區逼近，時中共頭目秦邦憲（化名博古）不甘後人，也向前蘇聯共產國際借來德籍軍事專家李德，和周恩來組成鐵三角，李德獻計以硬頂的陣地戰來破解國軍的‘步步為營’，誓死捍衛佔中得到的地盤，這個進取的戰略計劃得到小學雞博古的全力認同，常青樹周恩來一向圓滑，就說或可一試，結果這一試，試出了極慘重的悲劇．

 

秦邦憲在共區動員大會上激氣昂揚，高喊：兔子們頂住，誓死要‘禦敵於國門之外’．

 

兔子們憑甚麼頂住？常規戰鬥連隊十個士兵只配三支鳥槍，十發子彈，其他七位士兵的神級裝備是大刀梭標，打完鳥槍後就一齊嗨翻，集體衝鋒耍大刀玩格鬥，國軍弟兄們也不忙，妥妥地躲在步步為營的戰壕裡向外打炮．

 

中共鐵三角的這套玩法怎麼通？不通不通嘛，簡直是自殺．

 

這個還不算，反正共軍打不贏就調頭撤退，傷亡有限，最大的悲劇在於，共軍全線潰敗，被迫放棄瑞金老巢向西流竄進入湖南湘西／貴州這些貧瘠險要的地區，西竄途中第一惡戰，在湘江邊被國軍重重圍堵往死裡打．

 

這一段，就是後來中共發言人宣稱的驚天動地二萬五千里長征，以及隨即爆發的長征第一仗，湘江惡戰．

 

 

跑路，本土稱為著草，當然是急如星火越快越妙，主要是中共鐵三角並不這樣想，他們認為著草是超沒有面子的事，撤退也要玩體面，比如李德顧問，逃跑途中還忘不了找女人來解決需求（這個好像不能太苛責，佔中也要在馬路上支帳篷留套套嘛）．所以儘管大軍一路向西的時候，有國軍桂系李宗仁白崇禧暗中放水，但是鐵三角這種觀光旅遊式的逃跑作風真的是非常高調，羸得智障界掌聲如雷．

湘江惡戰，共軍損失極慘重，八萬大軍折了五萬五，剩下二萬五走完二萬五．

都是二萬五，天意啊．

‘禦敵於國門之外’大致說完，後續的劇情是，鐵三角就地解散，中共新星老毛上台，第一道軍令就是麻煩大家快快快逃命，婦孺就地安置，非軍事設備包括印刷機全丟棄（靠，逃命也帶印刷機，有夠牛Ｂ的），爬雪山過草地這種玩命活不幹也得幹，次年終於北上陝北延安和老張張國燾的四方面軍會合，在黃土高坡挖山洞落腳．

老張的噩夢開始，最終被擠壓出權力圈子，之後棄暗投明加入國民政府．

再次年，在陝北剿共的張少帥和老楊反水聯手發動西安事變，促成國共二次合作抗日（第一次是聯手北伐）．

最後想說的是，‘禦敵於國門之外’這一句更像是政治口號，真心的不算是一種學問，學問在於提出這句話的時代背景．大家想一想，大中華文明歷史悠久源遠流長，征服過其他族裔也被其他族裔打趴過，‘敵’的概念根深柢固，‘國無敵國，恆亡’是幾千年前的認知，事實上，萬里長城正在這種認知下形成的一種禦敵行動．但是有這種認知卻沒有禦之門外的政策宣示，那麼是不是祖輩們的學問達不到這個水平呢？顯而易見這個答案偏離了國際社會的主流共識，比這一句更加霸道的‘犯大漢者，雖遠必誅’，這個心態也就是說，千萬不要和我為敵，否則老子直接把你滅了．

這是唱黑臉的霸氣，唱紅臉的就更狠了．

‘禦’只是權和之計而已，文明最高的境界就是‘融合’，中國歷史上不需要長遠的‘禦敵’政策，因為大家都被融合了，唱紅臉的法理依據振振有辭：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

土地資源和人力資源，都是中央王朝的囊中物，你又能咋的．

天下無敵．

天下無敵並不是說老子超厲害打遍天下無對手，這種認知只不過是逞匹夫之勇．文化層面的無敵，是大家都融合了，都是全球化了，有爭議的只是社會資源例如權力財產分配矛盾，不是誓不兩立的敵我對決．

所以同學們跟著青蛙再唸一遍：天下無敵．

一遍就好了，也不需要唸唸有詞．

學問有很多種，信手摘來這一篇算了．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