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四橋明月夜


這一篇就從‘計算’兩字來開文吧。

比如說有一位孕婦到大劇院觀賞音樂劇,憑票入場,那麼這入場的算是一位還是兩位呢?

再比如飯局,每桌十位,恰好這一桌都是孕婦,那麼這一桌算十位還是廿位呢?

嚴重一點的,比如車輛超載人員,孕婦怎麼算?

………………?

因為我們搞不定這個算法的公式,只好來唸詩:

《寄揚州韓綽判官》---杜牧

青山隱隱水迢迢,秋盡江南草末凋。

二十四橋明月夜,玉人何處教吹蕭。

金秋時分,北方大地上已經是黃葉遍地。但是在大美江南水鄉,依舊是青山綠水草木茂盛(末凋)。杜公子寫到這裡筆鋒一轉,提起一段有關孕婦計數的傳說。

話說楊二公子發民伕百萬挖鑿大運河,這項政府工程所帶來的經濟效益可以用八個字來作結論:利在當代,功銘千秋。關鍵是楊二公子在籌劃大運河工程時的初心只是為了方便出差到江南落區巡視,籠絡當地世族來平衡朝庭中的關隴集團。

利益平衡自然觸動了關隴集團烙餅,一場官權和皇權的殊死較量暗中拉開帷幕。文宣部史官不會把筆墨用來為皇帝的政續加油添彩,而是把鏡頭聚焦於出行場面,這裡面比較容易找磋。

這是一次聲勢浩大的出行,史書中明確記下,那就是隋煬帝巡幸江南。

隋煬帝楊二公子的巡幸過程已經隨風飄零,留下二十四橋的美談天下傳頌,這就是我們要說道的杜公子詩句:二十四橋明月夜。

話說楊二公子落區到楊州,白天忙完公事,晚上安排國宴招待當地名流仕紳,然後旅遊局長某某公推介本地名勝保揚河畔的小橋流水和明月,讚為揚州一絕。

保揚河,保衛揚州的護城河,位於北城門外。大明王朝萬歷年間因防匪易名為保障河,大清王朝乾隆年間因杭州文人汪沆的一首詩而再次正名。

詩曰:

垂楊不斷接殘蕪,雁齒虹橋儼畫圖。

也是銷金一鍋子,故應喚作瘦西湖。

汪沆應該是教院出來的半截子,詩作頭兩句貌似似模似樣有紋有路,哪知道接下來兩句一鍋子之類狗屁不通,水平直逼天橋底算命佬,之不過

‘瘦西湖’的名稱突破千萬點讚率,引起同樣是半截詩人乾隆皇帝的拍掌,揚州瘦西湖從此晉身於天下名湖之一。

不怕生壞命,只怕改錯名。鄉下老一輩傳下來的認知,問你服末?

扯遠了,說回楊二公子聽聞保揚河畔的小橋明月令人如此期待,於是草草扒了兩口飯撤去國宴,連夜帶上大隊人馬向保揚河挺進。這一大隊人馬中超級吸睛的是一群如花似玉的美女方陣,她們都是宮中妃嬪。

當時的保揚河比起後來的瘦西湖,簡直是天上地下兩種景觀。後來的瘦西湖在當地歷代鹽商巨豪的擴建工程下,亭臺樓閣美倫美奐,勝似靈霄寶殿,冠絕人間環宇。好吧,獻高帽的事到此為止,楊二公子年代的保揚河,說的是原生態的天然美,淡眉薄妝不施粉色,另有一番迷人的小清新姿采。

話說這一大隊人馬,踏著水銀流瀉般的一地月色,穿大道越小橋來到保揚河畔,再過了這座小石橋,就算是正式遊入保揚河地界了。小石橋窄,開路的御林軍先過橋探路,再後是皇帝龍輦座轎,妃嬪娘子軍隨轎跟進,揚名千秋的一句話就在這個緊要關頭亮麗地登上史書行列。

楊二公子這一路上大概過了數不清的大橋小橋石橋木橋,此時眼裡看著娘子軍裊裊娜娜過橋,心裡若有其思,順口問了一句:走過多少橋?

隨侍地方官估計聽不明北方方言口音,猜測皇帝在問‘還有多少嬌(妃嬪)’?於是急忙數了一下美人頭,回報:二十三嬌。旁邊太監該打屁股,自作聰明地補上一句:淑妃有喜,實二十四嬌也。

一個孕婦算兩個人,沒出世的BB也是人,這種算法成為案例為後世所遵循。其實再早之前,中國人算年齡用的是虛歲,胎兒在母體時就已經被算入歲數裡了啦。

好吧,這一干人等南腔北調張冠李戴,平常言語間的溝通交流那是各地區的方言爆噴有如雜燴大賣場。特別是江浙地區方言,那是出了名嘰哩咕嚕,俗稱‘鳥語’,楊二公子沒有被這些鳥語擊倒,可見他的心理素質超級強大。

說回楊二公子問的是橋,大臣們的回答指的是嬌滴滴的妃嬪,來到楊二公子的耳中又變成了橋。公子點頭讚道“二十四橋,妙哉”。大臣們這次總算聽明白了楊二公子所指,不由的嚇出一身冷汗,幸虧誤打誤撞,免去了一場欺君的卡嚓卡嚓血光之災,兼且為小石橋掙來一個美名。

楊二公子倡導江南文化的政策引起朝庭中關隴集團的抵制,最後關隴集團發動政變,反臣裴虔通、叛將宇文化及縊弒楊二公子於楊州。一代雄主塵歸塵土歸土,留下瘦西湖畔的二十四橋,悄悄地載著千年的月光,無聲低訴著那一夜的往事。

二十四橋明月夜的趴踢就此結束,剩下玉人吹蕭甚麼的就略過,我們一慣奉行吹水的策略,吹蕭免問。

(註:

楊廣其人,在職場上黯然離去之後,被安上的罪名可謂是罊竹難書,不可饒恕的大罪,大致上是三宗:‘勞民傷財’、‘征高麗’‘好色’。

先來說一說‘勞民傷財’,指的是組織百萬民伕挖鑿大運河及洛陽的東都房地產建築,古代但凡有這種大型建造工程,皇帝所冒的名譽風險系數超高,‘勞民傷財’這頂帽子就會陰魂不息地在社會上飄來飄去。所以盡管工程界擁有傲世的建造技術,但是不得不承認,中國古代民用建築物的規模,不及西方的教堂建築。像大運河這種利國利民的水利工程,被黑成勞民傷財,城鎮化的房地產開發更加是歷代政府的燙手山芋,譬如說以阿房宮東都為主打項目而連帶規劃的一系列周邊配套服務設施等,在史官筆下都是萬惡不赦的。那麼到底是誰在有意無意之間植入這種反智的病毒意識呢?是社會共識,或是文化使然?值得三思呀!

二來說征高麗這一項,這段時期蠻奇怪,中原政權和高麗政權彷彿大家都吃錯了火藥,除了上面提到的楊二公子征高麗,緊隨其後的唐太宗唐高宗也和高麗打得昏天暗地,而且還造就了一位打高麗的白衣名將,薛仁貴先生。所以,楊二公子征高麗這一項控罪尚有爭議,根據疑點利益歸於被告的法律觀點,這一項不予立案。

最後是好色,這項控罪直接掀起八卦娛樂界的大旋風,其影響波及情色文學影視作品。大凡要攻擊政治對手,床幃之間的男女私秘最受大眾喜聞樂見,偷窺圍觀的心態古今一同毫無創意,況且這項控罪涉嫌與私隱保護政策有衝突,赤裸裸地挑戰人權之中的交配權。為了淨化社會道德環境,不宜炒作宜宣布庭外和解算了。

楊二公子不是聖人,固然也有施政失當的毛病,但應該是上述三宗涉嫌死罪以外的其他案子,好吧,那麼,是哪些足以被判定為現場擊斃的重案呢。

證據不足當庭釋放,關鍵是當事人已經被放……倒了,而且是冤死的格局。)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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